霜莳觉察出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盯紧她,扭过头望过去,除了青砖白墙,什么都没有。霜莳紧了紧手帕,跟着方越一道进了内宅。
丹娘临产就在这两日,霜莳请来三位稳婆和一位郎中,一直守在丹娘身旁。可即便这样,方越依旧患得患失。陷入甜罐子里的两个人,即将迎来麟儿,本是大喜之事,可他心里还是不安定。
霜莳瞧见他走来走去,便笑着劝道:“好啦,你这么转来转去的,把我的头都转晕了。”
方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表情甚是憨敦,巴巴地望着丹娘,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想不想吃东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丹娘承受着阵痛,虽然不至于疼到昏厥,但实在不想让方越在一旁看着。于是开口道:“想吃糖葫芦,夫君去给我买吧。”
方越得到答案,欢喜地直点头:“那你等一会儿,我马上买回来。”又转身向霜莳拱手道,“劳烦姑娘看顾,某速去速回。”
霜莳握着丹娘的手点了点头,待方越离开,才听丹娘长舒一口气,小声呻|吟了一声“疼”。
女人生孩子就是如此,鬼门关走一趟,身上遭受的痛苦远比鞭刑更甚。霜莳笑问:“瞧你忍得脸都憋红了,方越在时怎么不喊一声疼,难道还怕他说你不成?”
丹娘喘了两口气:“姑娘还不知道他么,我一喊疼,他便会说别生了。眼瞅着孩子都要落地了,生不生也由不得他,反而看他干着急。不如使唤他出门,我也能自在一些。”
小两口都为了彼此着想,霜莳摇了摇头,心生艳羡。
见丹娘越发疼了,才恍惚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道:“一直没问,你如今生产,你爹娘得到信了么?”
丹娘摇头,哀叹道:“父母双亡,我还有一个弟弟,小时候便分开了,至今也不知晓死活。我命苦,若不是姑娘介绍我与夫君认识,怎么会有如今喜结连理生儿育女的好日子。”
丹娘以前在韩家珠池做海女,霜莳只觉得这姑娘踏实肯干,长得又漂亮,这才牵线搭桥,给方越和丹娘撮合成亲。至于丹娘的身世,霜莳从未问过,只要方越觉得好,这些都无关紧要。
今日这么一问才知晓内情,便叹道:“我说怎么见你便觉得可亲,原来我们都是苦命人。没关系,只要方越对你好,有夫君有孩子,家人便都在身边了。”
丹娘笑笑,一阵疼痛袭来,便劝霜莳:“姑娘未嫁之身,不用在旁守着我,快去堂屋歇着吧。”
霜莳站在那也是碍事,便挑开帘出了屋,站在廊下等着方越回来。
出了方家右拐的街角,便有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方越脚程快,用不着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回来。可霜莳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影。
屋里的动静大,都是产婆在催促用力,丹娘的劲头越发小了,霜莳便有些担心。嘱咐金雀在院里守着,走到糖葫芦的摊贩处打听,摊贩指了指街角:“方越吗?方才看见他与一男子争执,俩人往那个方向去了。”
霜莳问:“看清楚是谁了吗?”
摊贩摇头:“脸生的很,不像咱们江都人。听口音好似是汴京来的,个头高高的,长相还不错。五姑娘要去寻吗?不如直接报官吧,那人带着刀,瞧着来势汹汹。”
既然是汴京来的,怕不是太子派来的人。
不能报官,也不能轻举妄动,霜莳叫来金奴,吩咐道:“去寻几个身强力壮的人,速去救方越。”
封垏一直守在方家周围,起初见霜莳进去,还没怎么当回事。等着日头攀起又落下,也未见姑娘出来,反而等到了一脸喜气焦急的方越,直愣愣地奔向糖葫芦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