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沈柔儿为保关于林清芷的流言能一夜之间传遍全城,可谓是殚精竭虑,从沈荣的书房出来之后她便躲在屋内不出门,亲自提笔撰写话本,把林清芷与不同男子夜夜笙箫,颠鸾倒凤的场景描绘的是活灵活现,应是怕一些人看不懂,她更是绞尽脑汁画了数十幅让人一看便面色绯红的春宫美人图,当然,那上面的美人就是林清芷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做完这一切,沈柔儿拿出一匣子碎银连同那话本和美人图一起交给了身边的丫鬟春秀,狞笑道:“话本交予京城各大茶楼,让那些说书的人明日一早就开场,美人图你拿去多印制一些出来,找人散播出去。总之,把你能想到的法子全用上,明日一早,我要亲眼看到林清芷身败名裂,遭全天下人耻笑!”
“是。”
春秀不敢反驳,她轻手轻脚地接过沈柔儿递过来的东西,一声不响地下去了。
院子里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春秀却不敢声张,她缩着身子沿着墙角的位置慢慢往外挪着,心里十分地惊慌。
小姐画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守着,每见证一幅让人耳红面赤的画作从小姐的笔下轻而易举地诞生,她的心尖儿都要跟着打颤,明明小姐还不满十六岁,同样身为女子,她怎么能对其他女子下得了如此狠手。
可是,一想到事情做不成就会遭到难以忍受的责罚,春秀瞬间又变得心硬起来,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有什么资格心疼官家小姐呢,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吧。
远处传来一丝光亮,春秀终于能看清眼下的路,她挺直腰背,借着那束光越走越远......
与镇国公府的静谧和黑暗不同,平西侯府则是一阵阵让人头疼的吵闹声。
长春堂,崔氏刚准备歇下,却看见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的岳阳郡主。
只见那岳阳郡主明明身着锦绣华服,却长发散乱,随意地披在脑后,精心保养的脸上带着一丝憔悴,原先那双眉目顾盼神飞,如今却透露出些许疲态。
如此这般鲁莽,行为无状的岳阳郡主,别说是崔氏从来没见过,就连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们也是吓了一跳。
岳阳郡主虽说是皇室中人,出身尊贵,但当年她对还是朝中新贵的苏闽一眼定情,十里红妆如愿嫁到平西侯府,婚后虽说有些霸道,拦着苏闽好些年不让其纳妾,但对崔氏却是十二分恭敬,婆媳俩人从不曾红过脸,再加上岳阳郡主肚皮还算争气,五年抱俩,儿女双全。
孙子是个中翘楚,孙女虽说平时跋扈了些,但一应礼仪规矩从没有在人前丢脸过,一直以来,崔氏对这个儿媳都满意地不得了。
现如今见到岳阳郡主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顿时强撑着倦意出了内室来接待她。
见岳阳郡主脸上还挂着泪痕,崔氏亲自把她扶了起来:“谁这么大胆,竟然欺负到我侯府的当家主母头上来了。”
崔氏想拉着岳阳郡主在身旁坐下之后细细询问,谁曾想她竟然直接起身又冲了出去,把门外磨磨蹭蹭的两个男人拽了进来。
待苏闽与苏文轩在崔氏面前站定,岳阳郡主这才道明来意:“母亲,你得替儿媳做主,城里的集香楼可是父王临去封地之前留给儿媳的一点念想,如今却被不孝儿拱手让给他人,这让儿媳还怎么活啊?”
一语惊人,崔氏瞬间连疲态都少了两分,别看她年事已高,早就过了涂脂抹粉的年纪,但集香楼却是知道的,因有着岳阳王的背景,出售的脂粉风靡一时,自从岳阳郡主接手之后依然经营得风生水起,竟然恍惚之间就被送了出去。
虽说侯府本身有自个儿的家底,不会觊觎儿媳的嫁妆,也不在乎那些进项,但这些年,岳阳王守着封地,不曾回京,集香楼说到底是儿媳的一个精神依托,就这么被送人,确实不太妥当。
崔氏按压着有些发昏的额头,安抚道:“岳阳,你先坐下,我来问问闽儿。”
岳阳郡主见崔氏精神不济,也不跟她闹得厉害,而是十分自然地走到崔氏身边,代替了丫鬟的位置,帮她按压额头,同时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父子俩,更是一阵恼怒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