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虽然一向脸皮厚,这个时候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对身边的男人解释了一下:“咳,我……就……他们误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在这里养伤,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对小龙们说,小龙们要是惹出乱子,也不要罚,你抓一条下界,去姜国找我,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这是他一向的待客之道。毕竟他的五树六花原,成年累月也没什么人来,偶尔来一个客人,也是非常的不容易。

    男人并未挑剔,跟着他一起走入了尘封的凤凰殿。

    容仪给他介绍:“主殿,睡起来最暖和,之前有个小执行人住过,我看他也是最喜欢这里。偏殿没什么人住,从前我师父孔雀偶尔会过来,住过几天。这段时间,我不怎么在家,还有……”

    容仪停下了话头。

    男人停在凤凰殿的窗边,微偏着头,伸手捞近处的莲花缸。

    那莲花缸底下养着一群斑斓活泼的银鱼。

    他的神情散漫随意,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沾了水浸入,那些银鱼听见响声惊动,都不敢凑近,而是自发地远远散开了。

    从前孔雀来这里催他起床做功课,他一睁眼,也常看见孔雀站在这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姿态,一模一样的动作。

    那种熟悉感在这一刹那到达了顶峰,但眼前的男人不可能是——他不可能同时是孔雀和他父亲的转世,他不可能同时拥有孔雀的眼睛和他父亲的气质。

    他身上的一切,都令容仪感到熟悉。

    “你到底是谁?”容仪问道。

    男人转头看向他。

    容仪立在原地,刚从凡间来,发丝微乱,一身粉白衣衫,仍然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眼里微光,带着微微的茫然。

    “我没有名字。”男人说。

    和上次一样的回答,他顿了顿,凝视着他,“天帝想封我昆仑神君,我觉着不好听,没有要。别人都叫我上神。或许你可为我起个名字?”

    容仪又懵了。

    他哪怕再胡来任性,也不会觉得给一个上古神灵起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又迟疑了一下:“可起名……一般来说,都是喂养人做的事情。比如我爹娘养着我的时候,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容仪。据说仪这个字不是所有凤凰都能用的。”

    他又开始怀疑:“如果你不是想养我,那你是想我养你吗?”

    男人注视着他:“起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容仪说:“很重要。”

    男人说:“然而在我这里不重要,名字算不上因果,有没有它,我仍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