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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仪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他平时那样有力,相里飞卢意识回笼,伸手握住他的手,便碰到容仪温热的指尖。
容仪伏在他背上,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仿佛没睡醒的迷蒙:“只是一个高阶艳鬼,我自投罗网,还无压制之术……大明王该笑话我了,也是我从前太过不学无术。”
相里飞卢握着他指尖,那上面的绷带一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容仪手指仍然透着隐隐的乌青色。
“不是。”他苍白的唇动了动,“容仪,你跟着他们出去,这是九阴锤的余势,你被艳鬼所伤,是因为阴气相合,损伤筋脉。青月镇雨雾更加阴寒,你回去。”
容仪却没再说话了,他只是贴在他后背,温暖柔和的一副躯体。
“容仪。”相里飞卢声音沙哑,“容仪?”
他伸手往后探,揽着容仪的腰,将他从身后抱到身前来,扣着他的脊背,低头看他。容仪眯着眼睛,抬眼看见他那双苍翠的眼,迷蒙的眼忽而弯了弯,揪着他的衣领,又靠了过来。鸟儿迷茫无助时,只有靠近热源是他的本性。
“不必担忧我,我是明行,恢复得……也会更快,我只是想多睡会儿。”容仪咕哝着,“这儿都冷……只有你是热的。你是去找你师父么?”
“我也想找我师父。”容仪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轻软,像是在说梦话,“可他死前也没见我,说这是他的天运,也不肯让我来太阴界,说是我并不没有任务,所以不要来的好。可是我来了,除了不舒服一些,也没有怎么样。他和我娘亲,都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然后他们说,他们都因为我,有了很好的结局。”他喃喃说,声音仍然像是在发梦。
相里飞卢怔了一怔。
容仪蜷缩在他怀里,将脸颊依恋地贴在他胸前:“我会跟着你。你师父,阳寿不过三天了,你应该想回去看看他吧。”
青月镇大雨倾盆,雾雨升腾。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这个地方只剩下了无边寂静,如同坟墓。
相里鸿一个人单手拖着轮椅,另一手捏着一枚铁合玉,在棺木前沉坐。
灵堂中最后一盆炭火快要烧光了,他满身的寒凉,满手的冰冷。
青月镇的送灵习俗,是出阁的女儿,如果命丧夫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要由母亲梳洗打扮,父亲扶棺,丈夫送灵,以铁合玉熨帖面容,以此可保尸身不腐,这样转世之后,仍是美人。
她其实算不上非常美,只是清秀白皙,身体不好,也是一副病骨。
这样一副娴雅文静的躯壳里,却能装着一个仿佛要灼烧起来的灵魂,他这一生的爱恨,都由她亲自给予。
冰凉的铁合玉贴上女人苍白的面孔,相里鸿身体微微前倾,俯身专注地看着她,只剩最后一步,将那枚铁合玉,放在女人的胸口。
“师父,小心——”
雨声中突然传来马蹄飞奔的声音,由远及近,踏水而过,与此同时,一股几近于锋利的寒气袭来,透骨而上,却在袭向相里鸿后心时生生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