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育良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袁仲,正好发现袁仲也在盯着他,陈育良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有些不安,可依旧故作淡定道:“袁书记,暂时确实联系不上,不过学义同志已经过来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他。”
陈育良立马将事情抛给了丁学义。
“袁书记,是这样,我刚才一直在联系我爸,可他手机关机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也问了我弟弟妹妹,他们也都说联系不上我爸,我还问了我爸身边的司机保镖,他们都说不知道。”丁学义沉着冷静,态度诚恳道:“各位领导,我是党的干部,其次才是丁鹤年的儿子,不管江临集团和我爸是不是坑害了老百姓的利益,我都永远站在组织这边,不过自从我从政以后,从来没有插手过家里生意上的事,但是我会尽力配合组织,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如实向领导汇报,保护老百姓的利益才是第一位。”
丁学义的一番话,无可挑剔,甚至毫无畏惧的跟各个领导都对视了一眼,这些陈育良都提前跟他沟通过,丁学义早就在心里准备好稿子了。
至于丁鹤年出国的事,他自然是在装不知道,加上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违法违纪的大事,也根本不怕纪委查,这也是丁学义敢跑到这里,公然接受领导还有省调查组问话的原因。
陈育良也很清楚这一点,袁仲不是想让丁家来人嘛,那他就把丁学义推出来,只要来的不是丁鹤年,剩下的戏,袁仲和叶紫衣这些人就别想再唱下去。
“学义同志,你这番话说的确实让我感慨万千,你能跟家里撇清关系,摆正立场,这确实很难得。”袁仲象征性的称赞了一句,丁学义把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他一个省领导也不可能自降身份,死揪着丁学义不放。
袁仲喝了口茶,扫了眼丁学义,意味深长道:“你爸跑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他出境了,目的地是岛国,你是不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溜之大吉?”
“这不可能吧?我爸又没有犯法,他不可能跑的,况且烂尾楼出事后,我还找过他,他说公司一定会把楼盘建好的。”丁学义故作惊讶道。
“那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离境?”褚文建不依不饶道。
“褚市长,我想起来了,我爸说他要出国去谈融资。”丁学义一拍脑门道:“融资的事,整个公司的高层应该都知道,这可能就是我爸离境的原因。”
“袁书记,市委这边也跟丁鹤年谈过,他确实提到过融资的事。”陈育良说话间,看向了叶紫衣,理直气壮的问道:“叶市长,你主要负责烂尾楼的事,听说之前约谈过丁鹤年,他应该跟你也说过江临集团正在融资的事情吧?”
陆浩已经坐回了后排,听到陈育良突然问叶紫衣,他不由皱了下眉头。
当时叶紫衣牵头约谈丁鹤年,丁鹤年确实说过融资,没想到竟然被陈育良抓住了这一点,这些领导即便表面都云淡风轻,可一言一行,都在斗智斗勇,谁都想掌握住主动权。
叶紫衣并没有否认,反而直言道:“各位领导,丁鹤年确实说过融资的事,不过我实话实说,丁鹤年像是在敷衍政府,拖延时间,这次他突然离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说不准永远都不会回国了,我个人建议如果江临集团两周内,不拿出解决烂尾楼的方案,那就开始彻查江临集团,资产该查封的查封,该拍卖的拍卖,欠银行的钱也都还上,总之政府必须要掌握主动权……”
叶紫衣言简意赅,思路清晰,完全没有顾忌丁学义在场,摆明是奔着弄死江临集团去的。
陈育良的脸色阴晴不定,根本没想到叶紫衣敢在会议上,态度如此激进,可他并没有慌乱,反而淡定道:“袁书记,叶市长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我个人认为彻查江临集团,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相反,丁鹤年如果能融资成功,让烂尾楼复工,老百姓能收房,这才是我们的目的,而且前些年我们市的一家国有企业收购了江临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些年也拿了不少分红,如果江临集团这次能起死回生,以后对政府的好处会更多。”
陈育良最后一句话,直接把江临集团跟国企挂上了钩,国企持股,那就是跟政府产业沾了边,要是江临集团破产,政府也会有损失,他摆明是要为江临集团争取机会。
这时,章绍光也认同道:“陈书记说得对,江临集团好歹也是江临市的老牌企业,有些年头了,我个人也认为只要他能保交房,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有了陈育良带头,新上任的市委秘书长傅咏和市委政法委书记元卫军,还有市委组织部长申亚东等几个市领导,也都表示了附和,认为这件事不能逼江临集团太紧。
陆浩在后面听着两边领导争来争去,脑壳疼。
陈育良能当上市委书记,果然不是吃素的,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硬是能从夹缝中,说出要保住江临集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