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至柔心中像揪住了一般疼。
她怎么能告诉母亲,自己也如她一般,在儿女初初长成之后,来不及享一点福,就已撒手人寰,与她一道同归了幽冥?
“别怕,娘好好的,娘在这陪着你。”袁氏轻柔地拍着姚至柔的背,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哄胆小的她睡觉一样。
姚至柔很想问问他们到底是在哪里,想知道人死了是不是都像这样,继续“活”在最留恋的记忆里。
可是母亲的怀抱又暖又软,姚至柔很快就睡着了。
她是被嘈杂的争吵声吵醒的。“大小姐昨日是来了夫人这里,因天色太晚,不好打搅了老夫人,正要打发人告诉老夫人来着……”
听起来像是袁氏身边的碧丝在解释什么,只是没等她说完,就被人粗暴地打断:“老夫人如何疼大小姐,阖府谁人不知?她老人家醒得早,起来见大小姐不在屋里,当时就急得不行,你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便不知道早些禀告松鹤院?若老夫人急出个好歹,你担得起吗?”
姚至柔掩在被子里的眉头烦躁地皱起,她都已经死了,幻境里怎么还会出现这些虚伪恶心的人?
她烦郁地拥着被子坐起来,袁氏已经在谨小慎微地梳着妆,见女儿醒来,勉强对她笑笑:“柔儿昨晚没有休息好,母亲去跟你祖母解释就好,你不用急着起来。”
这是袁氏心疼女儿,拼着自己受点训诫也要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姚至柔却是止不住心内火起,窗外天光未亮,显见还未到姚府主人家起身的时候,除了要赶着上朝的姚老爷姚谨鄯,女眷和孩子们若无事,至少还可再睡两刻钟。
也就姚老夫人齐氏年岁大了,连带着整个松鹤院的人都是起得最早,如今见她不在,便抓住把柄来袁氏这里兴师问罪。
姚至柔也不披衣服,下床趿了双鞋子就冲到门边。
“谁给你的规矩,主母尚未起身,就大喇喇跑到这院子里大吵大闹的?”
姚至柔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身体也是属于少女的单薄与纤细,但刘婆子却莫名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威压之势。
可是,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养在老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就算顶着姚府大小姐的名头,平日里可照样要看她们的眼色行事,刘婆子想了想便忍不住轻蔑地笑了笑。“大小姐说的是,可老奴这不也是心急么?老夫人今儿起来发现您不在屋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就怕您有个好歹,连忙让奴才们找呢!老夫人对您这份疼爱,可是二小姐和您其他妹妹都没有的!”
她说得冠冕堂皇,姚至柔却听得忍不住冷笑。
是啊,这份关爱可是妹妹们都没有的,她们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睡足时辰,她却从搬进松鹤院,只要齐氏起了床,就别想再多睡半刻。
小姑娘长身体贪睡,常常被折腾得整日都无法精神。
“您若是想夫人了,原就该与老夫人禀告一声,如何还半夜自个儿跑了来?若是路上惊着扰着了,或是受了风寒,夫人平日里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如何还能照看您呢?少不得又要老夫人操心,不是老奴多嘴,大小姐也该懂事了……”
刘婆子嘴里滔滔不绝,姚至柔脸上渐渐冷若寒冰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