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对视都没说话,没等夏至问她们,玉芬当即站直腰杆,没好脸子责问:“你们咋还不收拾东西?想赖在我家不走吗?那可不行,我家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招应得下的,尤其是臭不要脸的东西!”
玉兰在她身后,低着头悄悄拉拉姐姐的衣袖,想把她拉回去,却被玉芬不耐烦的甩开。
夏至被骂得脸上通红,谷雨早就受够玉芬洋洋得意不依不饶的嘴脸。以前还顾忌刁小山刁四婶长辈威严,也顾忌刁王氏息事宁人的告诫,计量避免跟她们姐俩过分冲突,别看她比玉芬小,但是十次中有八次都让着玉芬她俩。现在不同了,玉芬没完没了,而且因为她家,自己家都没了,还有什么好忍让的!
她几步走到门前,对玉芬伸手就是一杵子,狠狠把她推出两三步,脸上毫无惧色梗着脖子对骂:“谁不要脸?这满天下就没有比你们一家更不要脸的人!兄弟不当兄弟,天天算计自己哥哥一套一套的。兄弟媳妇不当兄弟媳妇,趴大伯子墙角。可真是牛逼他妈,老牛逼啦!有这本事有这心思自己好好过日子,不说金山银山吧,几间房子还攒不下?至于半夜不睡觉,掰脚趾头抠肚脐的算计别人吗?”
玉芬刚要上前,谷雨又往前一步,顶着她脸颊接着骂:“你想干啥?想打我啊?来啊,你打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跟你较真还真当我好欺负是吧?这回非得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我家都让你们给讹诈走了,还有啥可怕你的!牛逼你今天就整死我,不然就等着吧,早晚也不放过你!”
玉芬被骂的脸上一阵晴一阵紫,上前就要打谷雨,谷雨伸胳膊迎上去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再加上二狗子始终在她身后一两部,面无表情的看着吵架的二人,玉芬被他们的气势吓得心里没底。
谷雨还没等扑到她跟前,就听见耳边乍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唾骂:“你不放过谁?”
原来是刁四婶受不了谷雨说出实情,在屋里坐不住跑出来,她身后紧跟着脸色不好的刁小山。她指着谷雨骂道:“死婆娘养的小娼妇,给你脸了是吧?张嘴喷粪!要不是你爹做了缺德事儿,我总不能红口白牙到处说吧?”
“缺德事儿谁做的,今天家庙里还没说清楚吗?想要别人家的房子,连脸都不要的人,随口泼脏水有什么可稀奇的?你现在就是光腚在大道上跑,我都不稀奇!你还有脸吗?你要脸吗?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啊?当□□还想立牌坊,你都没有周寡妇活得坦荡!”怒气冲冠毫无忌惮的谷雨丝毫没给她留脸面,十分不客气怼回去。
刁四婶见她反驳,气得抬手要打人,村妇吵架就是这样,说不过就打,声势大的那个,没理也占三分便宜。本来她身后的刁小山还有一些不忍,倒不是他突发善心心疼侄子侄女,而是毕竟大人打孩子,暗中听闲话的街坊四邻说出去,他们也太没人性了。但是,谷雨一张嘴说出了“周寡妇”,他立马悄悄放下拦着刁四婶的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阴恻恻的看着谷雨,总觉得她知道什么了。
刁四婶和玉芬俩张牙舞爪的冲谷雨扑来,夏至慌忙要拉着谷雨往后撤,没想到谷雨不要命似的,想要硬跟着她俩厮打,二狗子见状,刹那间抬腿,一个窝心脚就把冲过来的刁四婶给撅了回去,然后他和谷雨噔噔噔被冲劲儿给反弹回好几步,他们顺势躲进屋里赶快把门关上。
真要和一个健硕的农妇对上,他们不见得能占到便宜,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刁小山和玉芬玉兰在一旁。刁四婶带着玉芬倒退几步站住,更加怒火冲天,她瞪着眼睛张着大嘴边骂边跑过来要撕了谷雨三人,咣咣拍门差点把门砸碎了。
一阵乱糟糟的叫骂突然没了声音,躲在屋里心有余悸的夏至悄悄往外看看,刚才打架时候,他被好好的护在身后。
此时门外静悄悄的,他抬眼看看谷雨和二狗子,二人也面面相觑,顿时三人脸上戒备更甚。他们一点都不怀疑,刁四婶能趁着刁二山不在家,把他们三个给一把火烧死。没想到,院子里突然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意质问道:“怎么?现在好好的人都不当了,当起强盗抢完东西还要杀人灭口吗?四叔,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谷雨和夏至顿时心头一松,眼中强忍的泪花纷纷下落。他们赶忙开门,果然春分满脸怒容站在院子中间,她身后除了笔直腰杆高高壮壮的赵成,还有五六个身强体壮的后生,各个手持棍棒围在刁小山一家身边。
刁小山等人回头一看架势不对,欺负人本来就是虚高气焰,此时自然不敢再逞强硬挺。被春分问道头上的刁小山兀自恼怒道:“大侄女也别强词夺理,你是没听到你家谷雨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不像样子。你四婶管教她一番,也没什么不对。”
春分讥笑道:“四叔你可别拿着草帽当锅盖,也不是谁都好糊弄!大人不在,你们一家四口就把孩子堵门口不敢出来,合着是欺负他们年纪小,关上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呗?街坊四邻可都长耳朵呢,今天我拦住你们,也是为你们积德。别光想着眼前的香香儿,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想以后?你家想走绝户门,办绝户事儿呗?”
她本来时想打个比方,没想真这么说自家四叔。没想到“绝户”这两个字刺激眼前的夫妻,刁四婶咬牙切齿的又扑过来。
想到这对夫妻翻脸欺负得自家爹娘离散,家不成家,春分背在身后的手轮出来就给她一棒子,然后毫不客气的说:“也是,你们能办出这种丧天良的事儿,哼,本来不就是仗着绝户家门、不顾身后吗?”
刁四婶被刁小山紧忙拉回来,躲过劈头一棍,不过棒子落在肩膀上依旧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怒骂道:“小娼妇,你都嫁出去的人了,哪来的大脸管老刁家的事儿?你有什么资格瞎掺和?”
春分拎着棒子往前一步,吓得他们后退好几步。她看着紧贴在一起的四人,眼里都是厌恶,咣一下把棍子立在自家门口,对他们说:“凭我姓刁,凭我是个人,凭我还有良心,不狼心狗肺!”说完,她和赵成等人陆续进屋,也不管刁小山一家四口脸色如何难看。
有了春分,谷雨夏至顿时心里有了底气。
等她们进屋以后,春分伸手摸摸弟妹的头,见他俩脸上颓丧不已,只得先安慰几句。她让赵成领着众位后生在堂屋坐好,看一眼家里,心里还叹息也没个能支应的人,扭头看见二狗子了,她也没客气,让二狗子和夏至在堂屋陪着赵成等人,她领着谷雨进西屋询问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