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大行皇帝萧文禹举行大敛仪式.
后宫所有有品阶的后妃全部都前去乾清宫参加仪式.唯有一个人仍旧呆在自己的宫殿.沒有出门.
这一禁足.就禁足了整整二十六天.不能出去.也不会有人进來.连西平王妃求见也被齐黛莹驳了回去.在自己身边的.只有那几个贴身的宫女了.偌大的宫殿十分冷清.四处静谧无声.仔细倾听.似乎还能听见远处乾清宫传來的仪式中的奏鸣声音.绵延不断.
静静地看着四周的宫壁.因为萧文禹的逝世.所有的宫殿都要围上白幔.原本就冷清的宫殿.被这白色一渲染.倒显得更加凄清了.
江月玶一个人跪坐在佛像前面.闭着眼睛.静静默念这什么.忽而外面有殿门大开的声音.江月玶睁开眼睛.心疑道:怎么.有人來了.这个时候.后宫大多数人都该去乾清宫参加大敛仪式了.怎么会有人來.而且.自己现在被禁足.怎么可能有人进的來.
江月玶正疑惑间.却见自己的贴身宫女芳云急匆匆地进來.神情紧张.道:“太妃娘娘.豫昭王來了.”
手中的佛珠有一瞬间的停滞.江月玶神情陡变.猝然转身.大殿门口.有一身着素衣的男子徐徐走向殿内.身材挺拔.神情冷肃.
终于來了.江月玶沉下脸色.对芳云道:“芳云.扶我起來.其他人.请豫昭王进來.”
萧奕洵孤身一人.负手走进了宫殿.周围的宫女见萧奕洵來了.连忙迎了上去.芳云扶着江月玶走带殿中.而后赶忙为萧奕洵请了一杯茶.
年轻的亲王只是冷冷扫了一眼递上來的茶水.接了过來.转而却手掌一翻.将茶水全部洒在地上.默然道:“本王不需要.”
周围的宫女都静了下來.豫昭王竟然如此失礼.这明显是对贤安太妃的侮辱.再怎么样.江月玶也贵为太妃.豫昭王这般不识礼数.是在太为过分.芳云的脸上不由生气了一股怒气.下一刻便要开口说话.“芳云.退下.”在芳云开口之前.江月玶却轻声喝止了他.而后.一脸平静地看着萧奕洵.镇定道:“既然豫昭王不想喝茶.便不要勉强他.”
萧奕洵神色冷漠.只轻轻扫了一眼.看见了江月玶手中拿着的一串佛珠.冷漠的脸上似乎浮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我倒从來不知道.原來太妃娘娘竟然也是信佛之人.”
江月玶并不动怒.只是淡淡道:“久居深宫.孤家一人.已经无所寄托.自然心向我佛.”
萧奕洵的笑容越发的清晰.语气却依旧冷漠:“太妃娘娘倒是觉悟甚高.”
“沒有什么觉悟.哀家也不过是一个平凡人罢了.”江月玶几句下來.终于彻底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昨天太和殿上发生的事情.芳云都告诉自己了.萧奕洵如此盛威.必然是要向天下立威.而江月玶可以想象.他掌握大权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自己母后的事情.所以有了心理准备.江月玶自然也就沒有那么慌然无措了.反倒内心一片平静.
她仔仔细细看了看萧奕洵.算一算真有四年时间沒有见过萧奕洵了.脑海里又闪过萧奕洵当年温润年轻的样子.只是现在.虽然依旧年轻.但是却再也不复温柔.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子从头到尾都是像是一把寒刃.闪耀着冷肃的锋芒.而且眉宇之间.沒有了当年的平和与阳光.反倒平添了几分憔悴与风霜.江月玶一惊.同样是四年.萧肃之与四年前并沒有多大的差异.最多不过沉稳了几分.可是萧奕洵的变化却让感到吃惊.
四年的时间并不长.萧肃之的四年就像是温泉一样平缓地改变着他的性格.但是萧奕洵的四年却像是几十把刀.一刀一刀.疯狂的削刻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奕洵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江月玶心中有点不忍.她静默地看着面前这个十分年轻.却感觉像已经度过一世人生的男子轻声道:“你过得不好.”
萧奕洵的目光终于有了微微的变化.他孤傲一笑.似乎再嘲笑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用一种悲怜的语气与自己讲话.他冷笑道:“太妃娘娘.你信不信我会让你过得比我还要不好.”
面对萧奕洵的威胁.江月玶却闭上了眼睛.她心中并不害怕:“你已贵为辅政亲王.连连城骑都为你所有.天下已无人能够阻挡你.你让谁过得不好.谁就过得不好.这已经沒有信或不信了.只有你想或不想.”
江月玶如此冷静.萧奕洵倒有些意外.他淡淡微笑.语气平缓:“太妃娘娘能有此心境.本王佩服的紧.那么本王再问你.你觉得本王想不想让瑞怀王过得和本王一样不好呢.三天之后.二哥可就要回京了.”
江月玶的眼睛陡然睁开.一提及自己的儿子.江月玶所有的沉稳与冷静片刻化为齑粉.她的眼里有了恐惧.脸色一白.忙道:“哀家沒有杀你母后.”
终于说出口了.两人你來我往这么久.萧奕洵想听的也不过是这一句话而已.他淡淡地微笑.修长的手指划过桌上白瓷的茶盏.道:“是么.可是本王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