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想及此事,十分厌恶,连绣罗裳的钱都不太想挣,但是绣罗裳是浔阳最大的绣坊,这么多年合作惯了,没道理翻脸。
“姊姊,我可劝你,钱又不咬手,绣罗裳是姓朱的产业不假,来谈事的又不是姓朱的,是他家老管事,姊姊可别想不开,姓朱的人再脏,咱堂堂正正跟他家做的这个生意是正经生意,挣的钱又不脏。”
玉楼春知道薛夜来说得对:“我又没说不做这单生意,你急什么?契书呢,拿过来我看看。”
因已经多次合作过,契书写得清清楚楚,还是老规矩,绣罗裳花一百两买断了玉楼春新画的木芙蓉衔腊梅花的纹样,玉楼春除了收这一百两以外,半年内,绣罗裳卖出用了这个纹样的服饰,所得钱款会给玉楼春一分抽成,而作为这一分抽成的回报,从此时到年底,待月楼上下从舞姬到杂役都会穿着用了这个纹样的衣物招呼客人。
“蚊子再小也是肉”,薛夜来看着玉楼春签了契书,满意地搂着杨纤月亲一口,“晚上给咱银兔儿买碟玫瑰菊花饼儿吃。姊姊,你皱什么眉头?”
玉楼春叹息道:“我想着绣罗裳是姓朱的产业就难受,咱们跟他的管事订了契约,挣他家的钱,他家拿着我最得意的新纹样去挣钱,挣到的钱可都是给姓朱的花,姓朱的拿这些钱,不知道又会去糟践谁……”
玉楼春心里纠结难受,她从前遇着讨厌的人,便是死都不要跟他扯上一点关系的。实在是流落风尘多年,屡遭磋磨,心性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如今年岁长了圆滑了,能和和气气装傻了,那一分傲却犹藏在心底,只在这种时刻跳出来拷打她的心。
薛夜来对玉楼春的烦恼只有一个回应——耸肩摊手,表示大可不必,然后她就抓着杨纤月折腾,教杨纤月看商契,还要让杨纤月算算按照契书约定,绣罗裳得卖多少东西,玉楼春才能挣到一千两一万两?杨纤月算不出来,薛夜来骂她笨,两个人又开始吵着架玩。
薛夜来气鼓鼓地骂“小笨蛋”,按着杨纤月要弹她脑门,杨纤月学了两个月武艺,倒真学了一些本事,身段灵巧地从薛夜来胁下滚过,躲到玉楼春身后,拿食指划着脸颊羞薛夜来:
“呦呦呦,羞羞羞,薛姨抓不着我,薛姨才是小笨蛋~”
薛夜来气得要挠她,玉楼春给这两个活宝逗得连刚刚在烦恼什么都差点忘了,正高兴时,不妨江三娘门也没敲就径直闯进来:
“大娘子,出了些事,王家院子的王九娘王天娇哭天抹泪上门来,求您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