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井良听起来相当咬牙切齿。
“谢引川,我好像怀孕了。”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站起来,咖啡一口没动,他跑到高处,信号更好的地方,压着自己声音里那份颤抖,“等我……我立刻定票。”
井良把手机扔在一边,抹掉嘴边的一抹红色血迹。嘴唇生生被咬出血也没办法控制这种疼,地板上铺着毯子,井良蜷缩手脚,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井良……醒醒……”
睁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井良瞥了眼站成一排的医护人员,无声地谴责了谢引川一眼。他很快便愣住了,谢引川的神情却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麻烦你们了,我来跟他说吧。”
谢引川坐在床边,他看了一眼井良,迅速收回视线,眼圈印着一抹新鲜的红色。他迟迟没有开口,反倒是井良不耐烦了。
“孩子没了,是不是?”
床边的年轻男人抿着嘴,眼眶里的泪水快要掉下来。他点着头,声音很轻:“你的身体,因为过量抑制剂的使用……医生说了……”谢引川顿了顿,勉强地挤出笑容,“如果我再晚一些,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天花板的冷白此刻更是刺眼的疼,屋子里昂贵的抽风系统安安静静地工作,井良动了动手指,麻醉过后的感觉还残留在上面,他瞳孔里的谢引川,领子系错了扣子,黑眼圈挂着青,身上冰冷的尘土气息像是碎掉的外壳,歪歪扭扭倒着。
“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不想要。”井良声音很轻,他在发现自己怀孕的那一刻,仅仅存在了几秒的想法里,的确设想过他和谢引川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声音像谢引川,眼睛像他,或者最好谁都不像。
但也仅仅是几秒。
“我们以后会……”
谢引川的话被井良很直接的打断了,他脖子后的腺体疯狂地发着异样的疼,遮掩不了,井良红着眼眶,相当认真地说:“不会再有了。”
趁谢引川还愣着,井良慢慢支起身,掌心全然覆盖在另一人的手腕处,“我只要你就够了,好不好。”
或许是井良很少说这样的话,谢引川眼底的红骤然变成了水汪汪的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掉眼泪。井良无奈地靠在病床上,他伸着手,捏了捏谢引川的耳朵。
“我也不是没说过这种话,哭什么?”
井良话一出,谢引川哭的更汹涌。问了半天,他才说了句:“我怕你后悔。”
炮友转恋人的不少见,但是纠葛了十几年的肉体关系,最后在一块的却很难得。谢引川那会硬着头皮,跟井良说就算是只能暂时标记,也要一辈子牵扯在一起,他的神情井良过了很久都没忘记。
跟现在一样,井良觉得不可思议,却并不意外自己的决定。好像他和谢引川有什么注定的联系,无论如何都会牵连在一处。
“谢引川,头抬起来。”
井良声音很轻,神情中的疲惫尚未褪去。他看着那双眼睛,很自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