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时分,电驰雷震,磅礴大雨无边无际。
甄宓宿在太夫人院子里,听得外头噼里啪啦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响,亦是吵得她一夜无眠,直至天明时分才沉沉睡去。
微兰见她睡得正香,便挥退了侍女们,只命人候在外头。
日上三竿,少女朦胧睁开双眼,起身揉了揉微显浮肿的脸颊,带着懒起惺忪的鼻音,问道:“微兰,什么时辰了”
微兰坐在矮榻上绣一块帕子,听得甄宓唤她,便放下手里的针线,抬起头望过来,笑道:“巳时过半了,奴婢去叫人服侍姑娘梳洗。”
她是张氏亲自挑选留给甄宓的心腹,为的就是她这临危不乱的性情,更兼忠厚实在,是个能护主的得用之人。
只见她利落起身,绕过屏风,不出一会就有备了热水衣物的侍女鱼贯而入。
甄宓更衣梳洗毕,便起身去太夫人跟前请安,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张家几个姐妹。
今日,张家亦是有客来。
端坐在上首的妇人衣着精致,眉眼顾盼神飞,手上握一把罗扇,谈笑风声亦是手到擒来。
恰如早已惯于后宅交际的女子,运筹帷幄拿捏得恰到好处一般。
太夫人见是外孙女来了,神色颇有些自豪,引荐道:“这是我的外孙女,因她母亲病了,便叫她跑这一趟来。”
随即,她又向甄宓说道:“阿宓,这是你大舅母的妹妹,宛城徐参军夫人,后面的是徐家长女徐婉。”
徐婉和甄宓年岁相仿,两人含笑互相见礼,各自打量一番。
只是徐夫人看向她时微微挑眉,好似看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偏偏又得装出一副客气的模样。
甄宓暗暗好奇,倒是从没听母亲提起过这位夫人。她接了侍女递过来的茶盏,一时若有所思。
“日上三竿了,才想起来请安。甄表姐果然是大家闺秀,来得可真早。”张静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恨不得当众让她下不来台才好。
“想是妹妹晨昏定省一日不落的孝顺,必然是舅母教导有方所致。姐姐一贯含蓄,哪里能比妹妹在人前显好。”她淡淡一笑,三言两语就把话头顶了回去。
张静姝听出些许讽刺的意味,一年到头,她去太夫人房里请安也没几回。
姐妹二人惯来听韦氏的话,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因有求着人的时候,这才记起往太夫人院子里走动了。
“竟不知甄家女公子这般厉害,”徐夫人见外甥女落了下风,便觉是旁人自持娇客欺负了静姝,含笑不客气道:“女公子年少既有姿色,又是大家闺秀,如何同外头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一样,来要姊妹的强。”
甄宓微微挑眉,冷嘲热讽一席话倒像极了韦氏素日,一样心胸狭窄不知深浅。
她看着张静姝得意的神色,那模样好似出了一口恶气,又仗着这一回有人替自己撑腰,等着要看笑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