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近日新获一姬妾环氏,这几日都宿在环夫人处。
丞相府中的姬妾素来太平,一则有丁夫人管束着,这些姬妾都对丁氏唯命是从。
如今丁氏走了,也无人劝着他修身惜福,他心里倒觉得空落落的。
“丞相?”环夫人已为他束了冠,却见她一个人悠悠出神,道:“快到时辰了,夫人和孩子们必然等着,丞相去罢。”
“你陪我一道去。”
环夫人却垂眸一笑,婉拒了:“这不合规矩,妾稍后就到。”
“还是你懂事,”曹操听了便也不再相邀,越发赏识她。
“妾不敢,都是卞夫人教导的好。”
“她平日里不大与人来往,你如何能与她攀谈?”卞氏素来不善与人交际,深居简出惯了,对丁氏和自己更多的是忠心而非情爱,不似其他女人爱拈酸吃醋争宠。她这性子,曹操多少有所了解。
环夫人取了一件大氅来替他穿戴,又笑道:“如何能是攀谈,刚入府时,夫人多有照拂,我便常与她说话。前几日,丞相阵前杀敌,六公子病了几日,妾帮着照看几日,自然两人就有情谊。”
曹操听了这些话,心里自是熨帖舒意不已,越发觉得环氏善解人意。
厅内歌舞环绕,灯火如白昼,还未靠近他就听得丝竹之声。
家宴本该寻常,只是近来士气高涨添了喜气,刘氏便拿出些体己将席面做的热闹隆重一些。
刘氏领着众姬妾朝丞相请安纳福,笑道:“听闻相爷接连取胜,又逢相爷千秋,薄酒薄菜,还请相爷笑纳。”
曹操挑眉看了看他,意有所指般,道:“你费心了。”
“是妾分内之事,”刘夫人陪着曹操入席,命人开宴,又挑了容貌出众的舞伎前来助兴,众人见丞相神情如常,便各自退回席内,静静观看歌舞。
他扫了众人一眼,停留在孙氏身上,双目微眯,忽问道:“阿舒这身衣裳,倒是华丽。”
孙舒听得丞相唤自己,心中得意,忙笑着起身走到正前,恭顺道:“儿媳新得的衣裳,今日本就是父亲的好日子,儿媳想着穿一回,给父亲添些光彩。”
曹操蹙眉看了一会儿,森森然道:“哪里来的?”
孙舒略一思索,便说道:“是旁人所赠。”
“旁人所赠?”曹操敛了笑意,隐隐有些怒意,想起丁氏一走便人心浮躁,曹昂又新丧,越发觉得眼前刘氏母子扎眼,只冷笑道:“真是孝顺的儿媳,孤才丧子,你们就奢靡挥霍,是怕孤还不够心烦吗!”说完,他便起身,一脚踢开了凭几。
刘氏和众姬妾一时傻眼,惊慌之下,纷纷伏地跪拜不敢出声。
“这缂丝金衣,原是伏皇后之物,你竟敢越俎代庖穿在身上,”曹操双眼通红,已是气急,咬牙切齿道:“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要这般陷孤于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