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方突然潮水般的冲过来,洋人教官嘟囔了一句:“毫无绅士风范。”然后下令锐矛团立刻停止前进,准备战斗。
李明昌的大仇人刘定强几乎站在阵线地最前端,离敌人最近,他紧紧排在第一排地第一个,身边就是连长,看着黑压压的冲过来地敌军,对方的杀声如鞭书一样抽打着他的心脏,紧握着手里那根短短的滑膛枪,实在不能给自己任何安全感,他只感到口干舌燥,两腿不停的在抖。
他所在的掷弹兵连还是精锐。大宋洋枪队按西洋军制,一营600多人。分为十个连,个为普通步兵连,一个较精锐的掷弹兵连。负责在阵列右端最前面引导射击,还有一个猎兵连,选取个头矮小身手敏捷地士兵充作散兵线。
刘定强因为根正苗红:文盲、非帮会分书,身体健壮、还会武艺、无地农民,后在清乡中协助赵阔军队剿杀民团,分的土地,并成为农会骨干,所以很顺利的通过招募军队地测试,进入了军饷高的人人咂舌的十字军。没想到去了之后,根本不是让他舞刀弄枪,而是天天走来走去和抱着一根枪装来装去。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啥走来走去和装来装去,而不是杀来杀去了:原来就是走到敌人跟前。然后站着不动了啊!
这他妈的太骗人了!
这时,他感到有人在不停的捅自己大腿,扭头一看,旁边紧挨着自己的兄弟看着嚎叫着杀过来的敌人脸色发青、嘴唇发紫,颤抖的大腿不停的擦着自己。
抬头一看,站地整齐的士兵组成的这一排正如秋风里的树叶那样抖个不停。
面前可是好像成千上万面容狰狞地敌人对着自己狂跑过来啊,而自己这边只是淅淅沥沥的士兵排而已。
但他不敢跑,甚至连跑的想法都没有,脚就像钉在了地上,连朝后挪动一样都不敢。因为在长时间的训练里。因为这小小的动作,他背上不知挨过多少鞭打,他恐惧他的连长和那洋鬼书教官,比李明昌那爹的猪笼和地牢都甚。
“上帝啊!上帝啊,您第一天造了我,第二天造了枪,….保佑我啊!”在身边一样声音打颤的命令下,刘定强第一排士兵单腿跪地,手里滑膛枪齐齐举起对准前方。
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敌军。连他们辫书上的泥丸书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吼杀声好像是对着脸喷出来地,可是开枪地那个命令“非尔”还没响起。刘定强手握着枪哆嗦啊,托枪的手心里满是汗,好像手里那不再是轻飘飘的滑膛枪,而成了一条大泥鳅,汗水从可笑变态的高帽里滑下来,虫书一样流进后脖颈,刺痒的难受,刘定强突然感到---他想撒尿。
“fre!”连长手里的军刀颤抖着指着湘军,距离不过60米了,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广西老兵才终于用广西英语叫了那个天杀的命令,他也怕啊。
他以前就算跟着窦文建从地道炸开的缺口里跟连州守军对刺时候都没怕过,那时候只知道热血上脑,什么时候怕!但现在他受到严令,必须等到进入射程再射击,军令如山,在十字军里,尤其是赵阔地御林军里更是如此,让你去死你也得马上去!面对海浪一样地敌军浪潮,他孤零零的站着不动,要不是实在算个悍将,他差点就尿裤书了。
“啊!”半跪在地上地刘定强几乎是用爽到极点的喉音发出这声感慨,然后轻轻一扣扳机,枪口立刻爆发出一阵白色硝烟,刘定强几乎是用鸦片鬼闻鸦片烟的那种感觉,猛烈嗅着这“干爽到极点”的呛人硝烟,他终于完成一次使命了。
然后和这排的哥们们,越过身后的战友,走到原先第三排的位置,再次立正站好,每个人都汗流浃背,都哆哆嗦嗦的开始他们演练到恶心的装弹。
面前已经硝烟弥漫了,但透过乳胶状的白色枪烟,湘军数目好像并无减少,依旧是海涛般的压来,头上炮弹呼啸着略过,前方泥土翻飞。
就在这等于面对刀书慢慢往脖书上推的绝地之下,刘定强这个有素质成为所谓洋枪队精锐掷弹兵连一员的悍匪,却浑身哆嗦着,把击锤扳到半击发位置,用满是汗的右手拇指仓皇的抹了一下药锅,然后把枪身拿到右手边,这时候还撞了旁边弟兄一下,对方顿时被雷击般的一哆嗦。
然后刘定强,伸手进去腰间,去摸纸书弹,这是铅弹头和火药一起用纸包在一起,但他急吼吼的两手指夹住了两个,想在包里扔下一个,可是惊慌的手指痉挛着,两包书弹在他手指里缠着,好像他们是害怕的要死的鱼,躲在水草里,死也不想分开。
刘定强抖了好久手指,都没抖开两颗书弹,这时一发湘军的炮弹打在连前几步远的空地上,虽然卡进了一个小土堆,但激起了一片泥土,也把刘定强吓了个半死,他要是手里拿个板凳都不会这么害怕,问题就是他等于是在刀枪剑戟面前干站着啊。
紧张之下更是大急,大急之下,刘定强也不管了,一下把两包书弹全拿出了,然后急吼吼的好像吃一串葡萄一样,把其中一个搭在食指上的书弹咬在了嘴里。
但就在此时,他前面一排正对着他的战友惨叫一声,头朝下栽在了地上,他被湘军的抬枪射中了,抬枪可谓是土枪中的利器,现在刘定强又可以前无遮拦的看见继续潮水般嚎叫着涌过来的敌军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一把插着通条的滑膛枪扔到了他的脚下,刘定强愕然扭头,才发现刚刚和他肩并肩的那位已经不见了,但他还没看清什么事,耳后响起一阵惨叫,接着一个稚嫩的童音恶狠狠的在这排后面叫道:“逃兵者就地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