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送信珩出府,星稀云疏,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柳大人躬身送礼,虚笑着说:“府中事,还望信大人多在朝中费心了。”

    信珩亦回礼,嘴上却说着语焉不详的话:“你我事任官中,自当尽臣之本,忠君之事。”

    一席中从他嘴里讨不到半句让步,柳大人心下生恶,面子却做的极周全,仍客套的将场面话说的尽善尽美。扶这位位居高官的顶头上司上了马,柳大人还未来得及舒一口积气,见那已端坐在马上的忽遥遥一笑。

    这一笑让柳大人没了底气,官场上的人素来都晓得这走马上任的兵部侍郎,看似温润中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黑心肠。否则,又怎么能在信家摊上了那等事后,骤然回京,还能得到圣上垂怜青睐。

    柳大人冷汗涟涟,未窥得其中深意,就见他策马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柳大人家的布防看来要加严了。”

    不知其意的柳大人,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门府,忽的脑中灵光乍现,赶紧厉声喝到:“快!快去书房。”又唤府中家仆,增派人手,将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才颤巍巍地又侍妾扶着,向书房赶了过去。

    衔着六兽的屋脊梁上,影影绰绰地立着一个人。此人身量娇小,却一袭夜行衣打扮。鬼祟地攀附在屋顶上,揭了几片琉璃瓦,待看清屋内格局后,从身边取了一根火棍粗的绳子,打了结,三两下绑在檐角处,另一头捆在自己身上。不放心似的,拉着那粗神脚又蹬了蹬,确认绳子缚紧了,这才把身子挤进了那屋顶开出的小洞里。

    小贼一寸一寸的放着绳子,把自己荡在书桌正上方,一处处耐心地翻找着。楼山玉刻的观音小象,不过印章大小,美玉通灵,宝相庄严,小贼窝在手中,喜不自禁。还未来的及高兴一二,忽见中庭大亮,人声鼎沸,手一抖,竟直直从书桌上摔了下来。

    乐贞捂着腰腹,皱着眉痛苦地□□着。惊觉人声更近,吓得也不管什么玉刻了,拽着绳子就要爬上去。可越急手脚越打滑,往日学的攀檐走壁的功夫全丢了去,吃尽了全力才将自己拉了半个屋子高。

    待手执火把,长棍寒刀的仆从一脚踹门而入,正巧看到头顶一双脚刚刚从那瓦洞里收回。

    “追!别让这个小贼跑了!”柳大人脸色惨白,叫嚷着连声吩咐。

    从一个屋顶逃到另一处屋脊,身后的尾巴反而越追越多。寻常哪受得过这种糟心事,乐贞烦躁地也不看方向,蒙着头脚一深一浅地东西乱拐。

    “烦死了烦死了,想我行盗劫富多年,莫不是要折在,在,在这破地方?”乐贞停下来,掐着腰抱怨道,冷不防,那穷追不舍的家丁拐了个弯,火把已然烧到眼前,乐贞脚下抹油,赶紧溜之大吉。

    一批批家丁呈团团包围之势,眼见就要将这近期名声远扬,然则近看实力不济的小贼擒住。众人却鼻中一痒,身子似抽了力,数人又被暗处打来的石子敲在腿眼上,齐声“哎呦”一句,倒了一大片。

    正值乐贞拔着围墙,翻了大半个身子,闻言回头望去,就见模模糊糊一片好像追得不稳,整体倾倒在了地上。乐贞嗤笑一声:“就这实力,还想抓我?”说完一转身,消失在了皎皎月色中。

    大腹便便的柳大人跟过来,见数人哀嚎着瘫在地上,怒从心气,踹了几脚怒骂道:“不去抓人在这里装什么!”

    一人捂着肚子,哀叫着也不怕失了尊卑规矩,就要去攀他的靴子,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不成序的话:“大人,毒,那人下毒……”

    毒!听到这字柳大人骇了一下,随手抓起身旁一人将身子缩在了人堆里,嘴里颤巍巍地叫嚷:“快,快派人报大理寺,有人谋害朝廷命官!”

    这一宿实在闹得个人仰马翻,柳府一整夜亮如白昼,反观乐贞,不怕死地甩了追她的人后,又潜入了柳府。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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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是这次,却不是再去盗什么玉件古画,而且悄摸藏匿在山石中,寻了时机,乘一个人落了单竖起银亮的匕首,将那人劫了过来。

    “别动!”乐贞神色狠厉,说着威胁的话。那被她劫持,人高马大的家丁,屈着身子连忙讨饶:“饶命饶命,我什么都说。”

    乐贞见他这般识时务,锋利地刀刃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他的颈项,冷声问道:“今日是谁给你家通消息,知道我在书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