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盯着眼前的玻璃小茶杯,里面是半凉的乌龙茶,她似乎还在消化刚才青岫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只是,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很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现在会关心这个,受害者身上的刀割伤难道不是凶手为杀人所做的辅助手段吗。
近朱轻声回答青岫:“法医记录不让复印,我当时也只是记下了几个想要了解的关键点。刀割伤是发生在死者背部的,大概有六七处,但都不致命,属于轻伤。每一处的具体位置没有记住。”
“刀割伤和致命勒颈伤之间,时间的先后顺序是?”青岫问。
不知何时,大家都静下来在听两人的对话。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学生模样的三木所写出的“时间”,居然是针对这一点的。
这个问题仿佛是对前面所有问题的一个转折,因为前面无论是绳子还是真凶,人们想要印证说明的无疑是“凶手是两个人,1985年的案子是另一个人做的”。
现在的问题则完全集中到了1985年案子的细节上来,甚至包括受害者背部的刀割伤。
大风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习惯性眯起眼睛,这使得他眼角的鱼尾纹形成一道与年纪不符的深褶:“刀割伤和致命伤的先后顺序,这件事的确耐人寻味。就向我之前说的,如果凶手先持刀伤害了李某,那么李某势必会防卫、挣扎、逃命,现场也一定会留下痕迹。但现场记录非常明确地否认了这一点。那么我们就按照三木所说的,这两件事的发生时间换一下,凶手在杀死李某之后又对其尸体进行了刀割行为。”
讲到这里,大风眼角的皱褶更深了:“为什么?聂某,不,另一个凶手,他为什么这样做?”
万重看向青岫的眼神里有几分赞许,此时也摊了摊手:“就是,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说,聂某杀人是为了体会杀戮的快感,”青岫的语速不疾不徐,“那么,另一个凶手是为什么杀人?”
这个问题的跳跃性比较强,显然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
万重看了看青岫的纸条,上面很好看的写着“时间”两个字,即使是原子笔也无法冲淡这种好看。
“时间都是初七,”万重说,“以聂某来讲,初七有可能对其有特殊意义;也有可能,初七是针对之前初七案件的模仿犯罪,这样可以混淆警方,还可以对民众造成恐慌。但另一个凶手呢,他为什么会选择初七?他应该不会在模仿谁,在寄寓市的这个案子上,他应该算是个‘始作俑者’。但筛选下来,似乎只有1985年这一个案子是他做的,结合报道中提到过的早在81年、83年发生的初七日人口失踪案,那些案子是否也和他有关呢?”
三把剑把身体靠在环形沙发的软靠背上,右耳朵上夹着一根香烟:“真正出现‘七杀案’这个名词的,正是1985年的这起案子,因为前头有过两次人口失踪案,碰巧都在初七,所以就有人根据这个写了一部叫《七杀》的长篇推理,把初七人口失踪的事儿描述得神乎其神,那年头追报纸连载的读者众多,所以当1985年七月初七杀人案发生时,曾在本市引起轩然大波。后来的聂某有意制造初七杀人的模仿犯罪,也并不稀奇,毕竟七杀的传说在当时很出名。”
“《七杀》那本儿我看过,算是七杀风格的鼻祖了,”小莫的眼镜从侧面看就是一片璀璨琉璃,“虽然写得挺精彩,但因为没有猜中真实的案件走向,所以后来也被其他热门七杀慢慢替代了。”
小莫看着青岫和万重投过来的目光,进一步解释:“《七杀》那本儿书里的凶手用的是匕首,以刀致命,并没有绳子勒颈之类的。毕竟书是1985年之前出的,所有的一切都出自作者根据七杀失踪案的大胆猜测,可惜他猜错了。”
“为什么从网上看不到关于失踪案的详细报道?《七杀》这本书也没见人们在论坛里提。”万重昨晚熬夜将论坛的帖子都过了一遍,也有人提到过关于七杀案的文学作品,但《七杀》这本书确实今天第一次听说。
“这本书当年被禁了,85年之前对这类书管得还比较严,尤其是和真实案件有关的,可能是怕引起公众恐慌吧,”三把剑毕竟也是推理界的,所以对这些事如数家珍,“书确实很火,第一次出版遭禁之后,几乎都是地下秘密进行的盗版印刷,甚至有些学生之间还流传过手抄本。可能也是因为这本书造成的影响太大,上面对失踪案的报道始终是压着的,我曾经去图书馆专门翻过80年代初的那些报刊,关于失踪案的报道非常罕见,即使提也是一笔带过。”
“《七杀》这本书的作者是什么人?剑哥认识吗?”万重觉得这个作者有点意思,居然根据一两起失踪案就写出了一本畅销书,这些失踪案是怎样引起他注意的呢?
“这个作者现在差不多得六七十岁了,真实姓名不知道,书上的笔名是‘岭南人’,作品就这一部,后来是否换了个名字重新写别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三把剑说。
又是岭南。
本来对这本书没有投注过多关注的青岫此刻也抬起头来:“这个作者是岭南人吗?寄寓市是不是生活着很多岭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