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看到灯花愣了一下,托着脸颊看向紫芝,问道:“你说太后娘娘若是给陆娘子赐婚,会是和谁呢?”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了?”紫芝把剪刀收好,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可高看我了,我哪里懂得他们那些世家联姻的事。”
柔嘉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黑漆漆的,廊下的角灯亮了起来。京城里如今能和陆知烁适婚的男子想来也就徐凤卿一个,他们两人一个丧妻,一个丧夫,又是般大的年纪,说起来还真是相配。
柔嘉想到这里就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他们二人,还能是谁呢?也不知徐凤卿是怎么想的,他应该是会应下的吧,毕竟他喜欢了陆知烁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如愿了。
想想其实还真有点难过,说到底她才死了不到三个月。
柔嘉望着澄心堂纸上印的一大块墨渍,蹙了蹙眉,放下了紫毫笔,淡淡地道:“收起来吧,今儿不写了。”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到了三更天雨下的大了,院子里一片沉寂,只听得哗哗的声音。柔嘉翻来覆去一夜都不曾合眼,二日清晨起来就见眼底有淡淡的青痕,用脂粉遮了才去了安僖堂上课。
她昨儿夜里没怎么睡,头脑昏昏沉沉的,女先生讲了什么她也没有听进去,就觉得眼皮沉沉的,想趴在桌子上睡过去,抬头又见女先生正望着她,柔嘉只好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来听课。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时辰,紫芝和菱角收拾了墨笔纸张,苏柔谨拉住了柔嘉的手和她说话:“你今儿怎么无精打采的,我瞧着女先生一直在看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柔嘉觉得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就道:“我昨儿没睡好,先回去补会觉,下午还要去祖母那里学刺绣。”若是苏老夫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只怕要不高兴了。
昨儿回来苏柔谨叫院子里的婆子在二院里的梧桐树上扎了个秋千,她原本还想叫柔嘉跟着她一起过去荡秋千的,见她连连打呵欠,只好想着明天再约她一起去。
柔嘉回到棠棣院倒头就睡了过去,未初三刻紫芝才又把她叫了起来,柔嘉还是想睡觉,就听紫芝道:“老夫人叫姑娘过去安僖堂一趟,听珊瑚说是户部侍郎陆大人的夫人过来拜访。”
柔嘉坐在妆奁前洗了脸,才想起来这位陆夫人是陆钦怀的母亲。她换了一身淡粉色折枝桃花纹褙子,梳了桃心髻,簪了两支金镶玉的发钗就去了安僖堂,周氏和林氏都已经在了。
苏老夫人坐在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对面还坐着一位穿湖蓝色潞绸襕衫的妇人,正从琉璃手中接过景泰蓝的茶盅。
陆钦怀就站在旁边,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团花纹直身,腰间系着蟠螭玉绦钩
,挂了一块白玉佩。他身量结实,肤色随了陆夫人,面庞白皙,这件衣服衬得他倒是如玉一般。是和苏鹤清不一样的气质。
林氏坐在交椅上,看到柔嘉打着软帘进来,笑着朝她招手道:“快来见过你陆伯母。”
陆夫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梳着髻,带了全套头面,面色看上去却透着苍白,身量纤弱,似乎是病了。
柔嘉便走上前行了一礼,笑盈盈地叫了一声‘陆伯母’,又看向陆钦怀,微微颔首。
陆钦怀便朝她拱手回了一礼:“见过柔嘉妹妹。”倒是和那日在影壁前不太一样,温文尔雅得很。
柔嘉就笑了笑。
陆夫人看到一个面若芙蓉的小姑娘朝她走过来,打量了半天,笑着和林氏说道:“几年不见,柔嘉出落的愈发漂亮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想当年她还是个五岁的小娃娃,跟在钦怀后面叫哥哥,那一声声叫的软软的,钦怀回到家里还抱怨我怎么没给她生个妹妹。”
陆钦怀听到这话一直从脸上红到了耳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觑了柔嘉一眼,很快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