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展原本向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身定定的看了一眼周继元。
缓缓说道“彼时有惑,书自存道。彼时有千惑,千书未可为师焉。自古万卷存胸,无不万人之心血。三人有师,三木可森,天下万物,无可不为师。”
周继元一听,两行浓眉一动。
笑道“凡人稽首,或为礼仪,或为仰尊,或为拜奉。自古尊师,实为其可师。向来重道,实为其可道。然雏鸡焉敢为凤师,出壳之蛇,焉敢与龙论道,无不争笑耳!”
方展道“人之所惑,无不偏执已于。观落叶,以为可见清秋,睹落雪,以为及其寒冬,云迅千里,大雨飞渡,天象莫测之变。仅观之表象,岂可妄断乎。未可见叶落为伤,雪为千里寒流。奈何目不视千里,妄言云迅千里之外,撑伞敢言天下无所不雨,固步自封,井口览天之一隅,可惜!可惜!”
周继元道“君之辩,慈言曰狡,恶语为悖。妄断目不视千里,井口、撑伞种种,无不因君之观表下论。实则隔山观潮,隔海望岛,殊不知龄浅未必输学,短身未必不可过江。象之巨,不可攀树。鸟之微,驰骋云霄。继元之幼,未可有其师!”
方展道“宇之巨,奈何人心。尘之微,内有万变。瀚宇虽括尘,未见尘之精。尘之所精,难览宇之浩。云难及九万之遥,化雨润地,滋生万物。子虽博,所闻所见,皆由书来。未知行万里,书自万里。世间之恶,不亲见,不可盲阐其过。人之高功,未目睹,不可妄奉其神。胸藏万卷亦如何,死书也!”
周继元看了一眼方展。
这一番话里,包括了他刚刚提到的《大宇微尘》和《云深九万里》两本书。
他凝思一瞬。
嘴又开始动了。
李玄衣看得很开心,当她看到周继元眉头皱了一皱,方展的眉毛展了一展。
于是,她更开心了。
尚稷抱着肩,有些瞌睡。
尚可坐到了地上,用手支撑着腮,眼皮发硬。
时间一点点过去。
周继元的眉头快拧到了一起。
方展的笑容很谦和。
静止!
周继元蹲下身子,额头上滚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胡乱擦了一下。
美妇人叫烟屏送来手帕,被他一把拂掉。
然后,他开始双手抱头。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