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对前途的忧虑和思考之中,时间变得特别快。等商谈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放亮了。
曹操揉揉被夜风吹得发僵的脸,笑道:“人云:与君子相交,如沐春风,乐而不知时日过,却是不虚,不知不觉,天居然已经亮了……奉孝,你身子弱,且回帐休息去吧。”
“主公身负全军前途,也当保重身体才是。”郭嘉并不矫情,点点头应下,施一礼,转身去了。
天既然已经亮了,接下来自然要展开进攻。虽然城里有内应,但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哪怕是最微小的耽搁和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万万大意不得。内应能解决问题当然最好,万一做不到,就只能依靠自身的努力了。
惨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最先发威的是军中新打造出来的那些小型攻城弩。在和青州工业体系的较量中,马钧和墨、工两门的弟子门人没能起到逆转乾坤的作用,但若是因此而小觑他,肯定是大错特错。
在短短的月余时间内,他就带领着曹军的工匠们,完成了对青州床弩的分析和仿制。曹操用以攻城的,就是此物。
相较于笨重的投石车,这些由木头和牛筋制成的杀人利器只有两百余斤重,仅以一匹驮马便能搬运,可谓轻便至极,即便是快速行军,也能很容易的随军携带。
士卒们将攻城弩的部件从马背上卸下后,转眼之间便将其重新组装完整。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数百支八尺多长的弩箭立刻在小修武城头砸起一串黄色的烟雾。
“啊……啊!”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守城的濮阳军像放风筝般被弩杆带着从垛口后飞起来,在黎明的天空下洒出点点血珠。由于最近刚刚下过雨,所以天空被洗得很蓝。而那些红色的血珠被蓝色的天空映衬得更加清晰,几乎滴滴可见。
早晨的旷野很安静,清晨的微风将惨叫声送向不可知的远方,中间还隐约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紧接着,凄厉绵长的号角在旷野上炸响,声声如歌,声声催命!
大队大队的弓箭手在盾牌手保护下快步上前,趁着守军被强弩压得无头抬头的机会进入攻击位置。下一个瞬间,角声嘎然而止,潇潇风声成为战场上的主旋律。天空骤然一暗,然后又骤然一亮,数以万计的箭矢滑过数万条亮丽的弧线,呼啸着飞上城头。
黄色的烟雾中混入了血色,小修武这座小县城已经太久没经历过战事,土城在如同毁天灭地的攻击之中,只有瑟瑟颤抖的份儿。
守军奋力反击,一边狼狈躲闪着从天而降的雕翎,一边寻找机会从垛口后放冷箭。
但他们的反抗在攻击者面前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很少有曹军被流矢射中,偶尔有一两支羽箭偷袭得手,也被厚厚的铠甲所阻挡。
这是曹操为了对抗宿命中的强敌所训练的强兵,在处处占先的青州军面前或许显得有些狼狈,可当其面对青州军以外的对手时,这支精锐的强悍便展露无遗了。
纵观千古,甲坚兵利,都是制胜的不二法门,曹操深得其精髓。
当然,濮阳军亦非弱者,他们的抵抗非常顽强。
趁着曹军攻击的间隙,他们不断地顺着城中的马道冲上城头,推开尸体,填补战死者留下的缺口。而缺口很快又被强弩和羽箭再度砸开,更多得士卒奋不顾身地再度扑上,无止无休,循环往复。
战死者的血很快积满了城墙,顺着土坯的缝隙缓缓下淌。
远远地看去,整面城墙都好像在流血。那些血在半途中被*燥的土坯吸收,颜色慢慢变暗,变黑。还没等旧的血液彻底凝干,新的血浆又快速淌下来,在浓重的黑色上面,再添一笔的殷红,狰狞耀眼。
“崩!崩!崩!”弩车的射击声简短有力,像是一首节奏分明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