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弱?”张飞瞪着一双豹眼,张望了片刻,嚷嚷起来:“那还等什么?还不点齐兵马杀过去?灭了这些乌合之众,正好和鹏举兄弟前后夹击蛾贼的主力!”
他的嗓门本就不小,这一激动,声音更是震耳发聩,远远的传了出去,连远处挖壕沟的黄巾兵都听到了。
黄巾军的壕沟阵覆盖的范围极大,大队人马一时三刻根本无法通过,众人都是有武艺在身的,自然不会远远躲在后方观望。他们所在的地方,里最前沿的壕沟只有三五十步的距离。
听到张飞杀气腾腾的叫声,田楷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在劳作中的黄巾兵却抬起了头。那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头,皮肤黝黑,胳膊腿都干瘦干瘦的,像是入冬后枯败的树枝,额头上全是皱纹,纵横交错,仿佛正在挖掘中的壕沟阵。
这么个老头,别说是张飞,从泰山、幽州联军中,随便抓个伙夫出来,也能用一支手把他打飞。然而,就在这样的距离上,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老头眼中闪过的,竟是汹汹的战意!
他用露出骨头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柄,仿佛那不是一把木锹,而是一柄无坚不摧的斩马剑!
即便以张飞的胆魄,也不由吃了一惊,继而,他也是大怒,抬腿就要往前闯:“老不死的,从了贼了还敢这么嚣张,不知道羞耻吗?看俺不……”
“且慢!”刘备和于禁异口同声的叫道。
面对张飞质疑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于禁将头微微偏开,刘备这才说道:“那张饶用心歹毒,摆明了就是把这些人丢给咱们杀的,咱们若是真的动了手,恐怕会伤了君侯的仁名啊!”
张飞把脑袋摇得跟拨楞鼓似的,瓮声瓮气的反驳道:“大哥,你这话就不在理了,现在可是打仗,怕这怕那的,还打啥?伸着脖子让人砍么?砍杀几个,其他人怕了,也就或跑或降了。”
“问题是……”
刘备也不恼,抬手指指壕沟里的那些黄巾兵,“翼德,你看看他们的脸,他们的眼神,你觉得咱们要杀多少,才能吓退他们?有了这些壕沟的存在,骑兵根本冲不起来,面对这些有些……”
他稍一停顿,措了一下词,“嗯,狂热的老弱,光凭咱们的几千步卒,能赢么?不杀掉几万人,恐怕很难打消他们的士气,说不定几万都不够……翼德,你还记得当年在巨鹿打的仗吗?”
“嗯,嗯……”张飞的气势一下就没了。
巨鹿的黄巾,是最狂热最可怕的那种,当时张角还在,虽然黄巾被官军四面围攻,但却丝毫都不气馁,无论老弱妇孺,哪怕手中只有一块石头、木棍,甚至手无寸铁,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向官军的阵列冲锋。
那情景不是一般的可怕,要不是张角突然死了,哪怕是皇甫嵩等当世名将联手,也休想在正面战场上取胜,只能靠饥寒来摧毁对手。
当时三兄弟刚起兵,张飞目睹过那个场景,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想到要重新经历那种景象,他的头皮也是一阵发麻。
他不怕杀人,但这样的敌人,杀再多,也无法增添他的武名,只会让他感觉恶心,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屠杀,事实上,确实也没错。
正是因为这样,当时在冀州战场上的几位名将,都变得冷血而残酷,在黄巾军放下武器后,依然进行了灭绝似的屠杀。他们不想留下种子,让此景重现,但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黄巾力士还是再次出现了,在另一名小天师的号召之下!
……
“子远先生神机妙算,不但让大军摆脱了累赘,而且利用他们挡住了莱芜以东的敌军!现在,我青州二十万精锐面前,已是一马平川,依照目前的速度,三天就能攻到嬴县城下,如果不做耽搁,五日内必至奉高!在第一场大雪之前!”
长长的队伍,前后都望不到头,张饶骑在从临淄城抢来的塞外良驹上,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寒冷的北风吹在脸上,都有了暖洋洋的感觉。
“算不得什么,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许攸与他并辔而行,脸上也颇有自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