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病
被送去医院的当夜,秦璘就发起高烧。后半夜,上吐下泻,烧到四十度。
秦桡从急诊室到住院部,一直忙到凌晨两点。
住院部的床位紧张,秦璘本来只能被安置到走廊上的病床,秦桡无奈,硬着头皮在半夜给朋友打了电话,才从其他关系家属占的房间里要来一张床。那家属正睡觉,硬生生地被护士叫醒。秦桡给女人道歉,女人在半梦半醒间,嘟囔了两句。
秦璘睡下。第二天一早,他被秦桡叫醒,抽血、皮试、打针。十一点,拖着无力的肢体,躺回床上,输液。头发半白的中年人在医院跑上跑下,交钱取药办住院手续拿化验单,又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回家取来秦璘的睡衣和小猪,安顿下来后,已经到了下午。秦桡坐下休息了一阵,把秦璘托付给隔壁床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护士进来,找23号床拿?液采样杯——空的。护士见输液瓶子空了,顺手给秦璘换过,对隔壁的大爷说:“一个病房的,稍微替他看着点。”
大爷应了。
秦璘好冷,尤其是扎着针头的左手,像是泡进了冰窟窿里。话说不出来,只有一阵一阵的恶寒和吐意交叠翻滚。他担心输完没人叫护士,不敢熟睡,往往隔十几分钟就惊醒一次。头在过度紧张中胀痛,尤其是太阳穴,像装了个定时炸弹,时不时就猛疼一下,扯得他心尖发凉。不过当他准备摁铃时,才发觉手无力抬起,只能勉强动动指尖抠床单……
秦璘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无人,他只好自己撑起来。挣扎半天,天旋地转。拖着灌铅的腿,扶着墙,一厘米、一厘米地移动。走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大概用了十年。冻出一身霜雪,一头白发。
为何乌白的脸,还烫得像沸水。正好手冷,不如贴在额头取取暖。
秦璘蹲靠在隔间门板上,吐酸水,眼泪鼻涕也跟着流。一张好端端的脸,白一块青一块,明一块暗一块。秽味与消毒水味从下水道漫上来,待不下去了。扶着门板,站起,晕了一阵。洗手台边,竟有个人在倒便壶,秦璘一呕,转头又去吐了。
长长的走廊,间间相似的病房,秦璘忘了自己在哪个房间。他眼睛又不好,只好和出来时一样,一厘米、一厘米移动,用二十年,找到自己的床位。躺回去时,他已完完全全成为一尊冰块了。干枯的嘴唇,抿了两口温水,空荡荡的胃悲鸣起来,秦璘依旧想吐。
秦桡给秦璘带了粥,他责备秦璘为什么一个人出去这么久,害他担心。秦璘没力气瞪他、骂他,只在心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