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人生>奇幻玄幻>西风劲吹 > 21、受训
    西风越刮越大,她们便在东边打拳,尽管用了劲,身上也能出点汗,但经西风一吹,马上就感到寒气逼人。此天不用力打拳,阳气就上不了身。说来好笑,客观现实居然成了教练,费了力气的人就不感到寒冷,相反还神气抖抖的。打拳软绵绵的,当然感觉不到这种乐趣。因为左胤给她们上了成功的一课,云洁打起拳来也虎虎生风。

    上午打拳太疲乏,下午游园该得放松一下。六个人相约都扎二叉辫子,及时行乐,相聚在一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六个人都像小姐模样,只能从首饰上去辨别。坐在西亭里歇脚,甚至还能进屋子睡到铺上,当然惬意不得了。

    郑碧芳说:“唉,二叉辫子打起来,还就蛮好的,不过,也只适宜没曾结婚的大姑娘。如若出嫁做了人家的媳妇,再打个二叉辫子就显得小气。”金妙花说:“辫子编扎起来,抹上头油就别有一番风采。”黄子芹说:“我就喜欢打辫子,听说朝廷里芮妃娘娘就喜欢打辫子,她上阵打仗,考究有时候还梳二叉辫子的。”云洁摇摇手,说道:“跟她没说头,本事大得不得了,当今世上谁也不是她的对手。有好多人说她是个异人,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晓得。”

    聂双云说:“做个女人都谈梳妆打扮,不像男人谈建功立业,那才有意义啦。”钱春妹说:“女人谈不谈梳妆打扮,也在于各人,只是大多女人都是这样。不过,也有些男人喜欢打扮,脸上涂脂抹粉。我钱春妹是个粗俗人,在打扮方面比人差点儿。”

    云洁笑着说:“做个女人当然要好好的打扮自己,要不然,男人对你没感觉。当然啰,女人除了善于打扮自己,还要有自己的实力。没有实力就被迫做小,终身抬不头来。有些词语形容这类女人,说什么花瓶,又是金丝雀、笼中鸟,那滋味真的不好受。如若又是小脚女人,境况更糟了,既不能飞,又不能跑,不听人赏锅巴,还能怎么样?就是寻死卖活也是笑料。”

    黄子芹摆着手说:“苦命的女人不如嫁个下层人,就是这个下层人要勤劳,不能是个好吃懒做的忽坯料。下层人的媳妇苦虽苦点,但不受自己的欺负,相反,还受到自己的男人疼爱,日子也就过得有滋有味的,只是家庭不富有而已。”

    家佣阮老三忽然跑了过来,说道:“碧芳小姐,郑夫人叫我来喊你,这就走。”郑碧芳说:“这个时候喊我到她那里,有什么事啊?真讨厌!”阮老三压低声音说:“你剪了头发吗?为这事她大为光火,拍桌板凳,我们下人谁也不好插嘴。你快点去。不然,她要怪罪我们下人。”郑碧芳一听,张皇失措,说道:“这怎么好呢?”云洁说:“我们都去,事情是从我开始的,不能叫碧芳一人扛着。”金妙花说:“要打要罚,我们六个人一齐顶着,走!”聂双云说:“这个事情我们做丫鬟的只能打边鼓,起个声援作用。走,黄子芹,我们丫鬟倒是可以揽责任,就是那些大人不认我们丫鬟说话。”

    金妙花拉着郑碧芳的手,说道:“你别怕,我跟云洁不会避让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郑碧芳说:“有你们两个姐妹做我的后盾,也就不怕大人要打要罚了。”

    这会儿六个人跟着阮老三走,一个也不说话,大家的心情沉重,新的考验在等待着她们。进了里屋,郑夫人威严地说:“碧芳,跪下!”郑碧芳只得跑上去跪了下来,钱春妹不消说,当然也在郑碧芳身旁跪了。

    郑夫人抬起手,厉声说:“春妹,你爬起来,站到一边去,这里你是不好下跪的,在天井里跪去!”云洁说:“伯母大人,不是我小的说你,你的封建礼制思想太严重,惩罚人还要分个等级的。再说,碧芳小姐回来,你伯母大人不由分说就叫她跪下,这像什么话?”

    郑夫人暴跳如雷,愤然站起来,叫道:“云让家的丫头就教得这么个样子,读了那么多的书,一点世理都不懂,简直读到夹层里去了。”金妙花勇敢站了出来,说道:“伯母大人,世道并不是一层不变的,黄历头也是一年不同于一年。有理走遍天下,刚强寸步难行。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做错了事我们认,没错你就不能老眼光看问题。”

    郑夫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没衙娘收管的瘟丫头,竟然把头发剪掉,一个个打二叉辫子。哪是家里死了人?啊!问问你们的父母亲大人!”

    胡棠、校为两个酸秀才走出来,高坐一旁。郑夫人说:“碧芳、妙花,还有云洁,你们三人小姐不做,要跟下人一样打扮,剪掉长发,梳个二叉辫子,嘴还凶得不得了。要死的!《女诫》、《女论语》这些书上是怎么说的,听听胡先生、校先生他们说说。”

    管家紫来全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跪下来听训示,不准趾高气扬!要不然,棍棒侍候!”校为摇头晃脑地说:“你们这些女孩应该知书明理,怎地读了书反而不懂规矩,这还了得!”

    厅堂里气氛凝重,如同官府里的公堂。小姐屈膝跪在前头,丫鬟当然跪在后边,这就自然跪成了两排,她们一个个拖着二叉辫子,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郑夫人吼道:“你们这些伤风败俗的丫头,都给我跪好了,腰板要直挺挺的,头要低下去!”说着便气呼呼地危然落座。紫来全狐假虎威地说:“伤风败俗就是叛经离道,理应受到重罚。你们都跪好了,不叫你们爬起来,你们就动不了身子。听到了没有?”

    胡棠见她们没有反应,便引章据典说了起来:“你们上书房读书,完全是为了知书明理,熟谙诗礼。……其他方面不说,单说妇容。《女诫》第四章说道:妇容,不得颜色美丽也。只是衣服不论新旧,都洗得干干净净。按时洗头洗澡,使身体洁净。第五章说的很清楚,外出时不妖冶艳媚,在家时不蓬头垢面,不和女伴聚会嬉游,不在户内窥视门外,这才是正色呀!”

    校为讲的是《女论语》,他先说了几句原文: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你们这些女孩呀。举止浮躁,成群结队,嬉游成性,不修女德。一旦德不配位,失却礼制,弄性尚气,败坏世风。天地不容,下场可悲。……悬崖勒马,亡羊补牢,及早回头,一日三省。……”

    两个酸秀才讲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结束训诫。六个女孩只能循规蹈矩,洗耳恭听,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