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澄养父在小山村长大,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植在了骨子里,陈优的科普对他而言是致命打击,他倒是没有想到孩子会抱错,而是怀疑起了养母,觉得她果然跟雇佣她的那家男主人不清不楚,小保姆在那个时代多少带着些别样的含义。

    偏偏养母竟然没有极力否认,野种这个词一下子扣在了良澄头上。

    养父为了面子选择忍下这口气,同时决定和养母再要一个亲生儿子,他们结婚的时候年纪小,真相戳穿时也才三十来岁,还来得及。

    但他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件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赵媛媛:“……他们用你爸、你养父母的赔偿款把铺子买下了,当时房东不想卖,他们跑到人家家里哭着闹着非要人家卖,睡在人家门口不走,房东没办法卖了,一大家都搬过来了,我早上还看到陈优二叔二婶从这过去……”她警惕的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紧张问,“你刚刚去店里了吗?有没有被他们看到?”

    良澄指指头上的帽子:“放心,没有。”

    赵媛媛就松了口气:“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你不知道,你刚走那两年,他们见人就说你坏话,骂的可难听了,比那年——就是你被泼开水那年还难听……”

    “泼开水?”齐景詹皱眉。

    赵媛媛看向良澄,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什么。”良澄不在意,“我十岁那年家里发现血型不对,闹得两家长辈都知道了,两家一起来讨公道,当时比较混乱,不小心把店门口火炉上的一锅开水泼了出去,我才不傻,嗖溜就爬上了树,半滴都没泼到,气死他们。”

    他笑嘻嘻,为自己的机灵得意。

    齐景詹眉头并没有散开,反倒拧得更紧了。

    “真没事。”良澄笑得毫无芥蒂,“我小时候皮实着呢,不信你问她,我们这条街上哪个小孩没被收拾过,皮带鞋底家常便饭。”

    这是实话,那个年代小镇上的父母哪懂什么教育学,孩子挨打再正常不过,尤其他们这帮不干好事的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什么熊事都干得出来。

    养父没少撵着他去跟人家赔情说不是,一般这种情况必须当着苦主的面踹他,基本上踹个两三脚苦主就会说算了,大概是他心大,真没觉得有什么心理阴影,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好笑。

    赵媛媛也笑了起来,回忆起她小时候被父母男女混合竹笋炒肉的情形。

    说起小时候,两人话匣子瞬间打开,隔了七年的陌生渐渐消散。

    赵媛媛给他一一说起曾经的小伙伴,谁谁辍学了,谁谁结婚了,谁谁考上了大学,谁谁去京城打工了,也有去海城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有寥寥几个留在了家乡,剩下的全去了大城市打拼。

    良澄心情唏嘘,尤其他刚刚找回记忆,对世事迁移的感受更深。

    “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赵媛媛也很是感慨。

    良澄有点歉疚,其实只要他愿意是可以重新联系上的,可是那个时候他一方面因为养父母的死害怕回来,另一方面在跟赵梅心赌气,既然都说他冷血不知道感恩,他干脆坐实给他们看。

    再加上被同学误解孤立,中二期的他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给自己加上黑化buff,什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角流泪,什么世界冷漠对我我也还给世界冷漠,整天一身黑谁也不搭理,上课埋头就睡,总之酷就完事了。

    然后晚上躲在被窝里一整夜对着手机屏幕吭哧吭哧傻笑。